阿底峽尊者傳(五) 第五節 尊者之圓寂 第一目 圓寂前相 次尊者謂種敦曰:一切大乘經義,龍猛無著等法規,三世諸佛菩薩之大車軌道,今付於汝。種曰:傳諸餘人,大乘密咒種種教授,如何故將此而授我耶?告曰:除汝之外未得傳付之所也。一日種敦閉尊者之戶而去,尊者亦出外曰:時已至矣。種曰:阿底峽於牆壁無礙著耶?告曰:印度亦作是說。又尊者臨圓寂時,凡有行止,離地一肘,時眾共見。 次尊者曰:諸天供我奏音樂聞否?種敦注聽未聞(希見尚多)。又於一日,尊者曰:我諸師長自都史來迎,我今亦往都史多天也。種敦聞言不樂,急奉函譯師,譯師至。爾時適值那熱跋弟子號智生者至跋薄,不久仍返印度,譯師聞之,啟尊者曰:前於跋薄,言那熱跋弟子智生,有聖者(指龍猛)教授,未能請得,今未忘耶?尊者曰:念之。白曰:若爾彼善巧者今在跋薄。尊者曰:雖然如是,我今已老,無聽聞力,次當有來喚汝者,爾時當去。此中間共住,我今過十月許,亦往都史多天慈尊座前聽聞教授教誡。然無始來,唯自無伴,我等亦不能常時共住,汝必須往請。譯師聞言涕泣,次白言:恩師是我請來住此,受學一切顯密法要,今去不應理,我不去也。尊者曰:汝送我來此,我一切法,汝悉通達,汝去雖不應理,然大乘密教,多諸留難,汝必須去。於此中間(未行以來)可供養莫間,祈禱於我。譯師廣設供養,殷重祈禱,經一月許,有號達瑪菩提及釋迦慧者至,述前說之善巧者,現住跋薄,唯願速去,彼將仍返印度也。譯師白尊者,尊者曰:我亦當往都史多天號虛空無垢天子,汝當善畫我像,我自都史來此加持,汝當常時供養祈禱。今一月中,尚可現前供養也。譯師晝夜供養又經月半,爾時尊者之弟子,吸皆會集。共相議曰:今師長將不住世,我等之中誰當任持師長之教軌耶?餘人未能答,譯師應曰:一切教中,皆說功德由師長生,承事師長,我等諸人,無如種者,任持尊者法軌,亦唯種耳。時一切人多不喜種,於譯師言故亦不悅。時枯敦曰:如種敦者,何能任持尊者教軌?阿底峽之教軌,還是枯敦我任持而已。其實所許,都如譯師所說也。時瑜伽者竊自念云:以少福故,唯事師長未能修行。尊者知其所念,誨曰:若以身語意三,承事師長,不須另求所修也。後時格喜阿蘭若者曰:種敦阿闍黎為譯師,瑜伽阿闍黎為用人,唯我專修,然所證功德彼二人高上。 爾時譯師恐彼善巧速返印度,又恐尊者速般涅槃,二苦逼切,形容焦焠。尊者告曰:今可去矣。譯師含悲祈禱而去。時藏中知識有譏譯師忍置尊者而去之語,種敦返呵之曰:於藏地恩大者,尚有誰能越於譯師之上云云。 第二目 涅槃勝樂 尊者臨圓寂時,隨諸弟子根器品類各留一遺囑。時瑜伽者及阿蘭若者,欲望誨令自居閉靜,請曰:此後當如何耶?尊者曰:心捨世間(謂心放捨現世八法也),於此壽末莫離種敦。彼二聞教心稍稍不安,白曰:同依師請法何故使依彼耶?尊者曰:是我加持也。次尊者尚有餘金,欲遣瑜伽者送往印度(前已送數次),說頌曰:「無病為勝樂,喜施為勝施,涅槃為勝樂,心依為勝伴。」瑜伽者聞即領悟,私謂種敦曰:尊者今欲遣我送金印度,然尊者去世恐難相見,願不差遣。種敦曰:我當為請之。次於言論之間,種敦白曰:瑜伽者我等尚須作事,惟願此次莫遣!尊者曰:彼意樂賢善,事能成辦,故須彼去。種敦謂瑜伽者曰:尊者必須使去,惟願依尊者教。遂擇吉日起身,於未起身之前夜,自念必無重見尊者之分,通宵涕泣祈禱,雙目俱腫。臨行者,尊者加持金囊,告曰:莫觸此金,途中雖有災難,必不能侵。 瑜伽者依教,結商而行,途中暗被他盜置於屏處,於食時,有犬銜來歸主。次為賊人所覺,河岸待劫,瑜伽者至,賊皆昏睡未見而脫。次至跋薄住宿民舍,聞尊者圓寂噩耗。時跋薄軌則,有舍其舍者,財歸舍主所得。彼等聞尊者圓寂,知瑜伽者是尊者所使,必持有財寶,恐瑜伽者私去,遂夜圍其室。瑜伽者悲彼愚人,奪三寶財物,遂於通夜祈禱尊者。次早臨行,將金藏與衣袖,故棄布帛而出。彼等取布帛時,瑜伽者已脫去。次遇印度王使,交彼帶印度而返(印度國法嚴正,王使依教奉行無誤也)。次種敦白尊者曰:我當依誰耶?尊者曰:未見有汝之善知識,當以經藏為善知識。乃至未得神通以來,如盲射箭,莫作他事業,唯作利益佛教之事。聖教在於僧眾,僧眾在於持律,當廣造持律之人也(宏律即造僧,有僧即利教,教住則有情獲益,故無通之菩薩,倘欲饒欲有情,必須從律著手。若非爾者,則如盲人射箭之喻也明矣)。又令種敦建立寺等云云。種敦祈願後世相遇,尊者曰:此生之後不能相見,然總有相會之時也。 尊者雖證金剛勝位永離分斷變易二死,然為化度時機,依惑亂有情之現見,於甲午年九月十八(宋仁宗三十二年也,有僧謂乙未八月十八者)棄置色身於聶塘,受化身於知足矣。 時諸知識,皆問種敦,尊者遺體如何安至?種曰:當如大聖涅槃。遂以火化(希有傳記甚眾茲從略)。眾人食時,枯敦念曰:今種敦持去,我全無自在。遂持鐵鉗取骨少許,印小塔數枚。次種敦於牛乳注以香水,取靈骨一一略浸水中而收斂之。種敦念云:若能得尊者靈骨及經書,並少分聖像足矣。餘人欲諍,種敦心雖不樂,然智深量宏,未現不喜之相。夢中度母告曰:汝之所求者,我當為辦也。次第四日,迦瓦釋迦自在,乘一白騾涕泣而至,種知己意能遂,遂將鑰匙付迦瓦手。迦瓦是枯我種三人共信許處,彼有所教,餘無所諍。迦瓦依種意為之,當大眾中,謂種敦曰:父骨子收,尊者之靈骨,應歸汝收也。梵經理歸譯師(此譯師二字指種),故亦應汝存。又將金洲大師像,尊者最珍重者亦與種敦。次將金洲大師所惠之金釋迦佛像,授與枯敦,枯敦意在此像正符其意以為種敦所贈,深生歡喜。將六字明王像留與瑜伽者。將不動尊像與阿蘭若者。將八座聖塔等,與善慧譯師(餘事尚繁)。 次乙未年,種敦講八千頌一遍。餘諸知識亦就各自所善,講一經論。又為尊者建立殿堂供養處所。 第三章 事業流傳教法增廣
菩提道次第廣論卷二十三 未二、擇法無我 第二、抉擇法無我。補特伽羅假施設事,謂五蘊地等六界、眼等六處,是名為法;彼自性空,名法無我。抉擇此理雖有多種,入中論中以破四生抉擇諸法皆無自性,釋論說彼為法無我,故於此中當略宣說。如初品云:「非自非從他,非共非無因,諸法任於何,其生終非有。」謂內外諸法,任於何所其從自生,終非所有,於餘三宗亦如是立。如是以應成式,破自生者,謂如是立已,於此未說能立因喻,是於違逆彼諸宗者,顯示妨難。此謂若由自性生者,待不待因兩關決斷,其待因中,因果二性一異兩關,亦能決斷。其中因果一性生者是為自生,異性生者是從他生。其中復有自他各別,自他共生二關決定。各別即是自生他生,唯破四生即遣餘邊,道理即爾。若諸苗芽從芽體生,生應無義,生是為得所生體故,苗芽自體已得訖故,譬如已顯苗芽。其生又當無窮已生種子,若更生者即彼種子當數數生。若爾唯有種子續生,其苗芽等不得生位,故成過失。二十品云:「若因果是一,能所生當一。」入中論云:「彼從彼生全無德生,已更生不應理,若計生已更當生,故此不得生芽等。」又云:「故此妄計法自生,真實世間俱非理。」 若謂經說從他四緣而生果故,從他生者,若從異性因生果者,當從火燄亦生黑暗,以是他故。又從一切是因非因,當生一切是非之果,同是他故。義謂若許種芽有性,則諸稻芽與非自因火燄等事,由自性門性異之理及與自因稻種子性性異之理,二種性異一切相同。由是因緣,如與非因見異性時,覺諸異性互無仗託與自稱種,見異性時相異之分亦覺如是。 又此現為殊異之理,若是彼等自體之性,則其不從火等出生,從稱種生所有差別,於一切種不能分別。若謂可判,能不能生所有差別,則其性異殊異之理,亦當分別,此顯相違。如入中論釋云:「如能生稻種,與自果稻芽,是為異性。如是諸非能生火炭麥種彼等亦異。又如從他稻種而生稻芽,如是亦當從火炭麥種等生。又如他稻芽從稻種生,如是瓶衣等亦當從生,然未見是事故彼非有。」此說顯然,故許唯以一類因力成其決定相非論師意。其中過難,如破灶上不成有煙定有火時,已廣說訖。 第二十品云:「若因果性異,因非因應同。」入中論云:「依他若有他法生,從燄亦當生重闇,當從一切生一切,諸非能生他性同。」又於此能破,謂是一相續攝不攝等,亦不能答以異性他,是一相續非是極成與前等故。又謂現見其生不生有決定者,亦不能答。其異非由名言心立,現是觀察境上自性,云見決定如何應理?計俱生者作是說云─瓶由泥成是從自生,由陶師等是從他生。內如天授,由前餘生有命根故而受今生,天授與命二是一故,是從自生。又從父母及黑白業生,是從他生。唯自不生,唯他亦不生,二俱乃生。以前正理即能破彼謂自生分,以破自生正理而破,從他生分以破他生未成故。」自然生者,作是說云,蓮藕粗硬,蓮瓣柔軟,未見有人功用而作。如是孔雀等類,未見有人捉而彩布形色顯色,故諸法生唯自然生。此不應理,若無因生,則於一時一處有者,一切時處皆當為有或全非有。於此時處生不生理,不可說是因有無故。烏鴉應有孔雀色等,總之一生一切當生或全不生。又諸世人為得果故,勤作其因,皆應無義。 入中論云:「若見唯是無因生,一切恆從一切生,世人不應為果故,多方攝集種子等。」 如是由見四生違害,即能成立四邊無生,於此能立皆無性生,如前遮止餘邊時說。故於諸法皆無自性,亦由依此而生定解。此是依止應成作用,引生比量。非有論式親成所立。入中論云:「諸法非從自他共,無因而生故離性。」總說違害四生義者,是顯安立應成果中依止正因,云何引生比量之理,非從最初便對敵者,安立如是依他許比量。如是若依破自性生,能解有事無自性者,次於無事亦易獲得無性定解,故易獲得達一切法性空中觀。如第七品云:「若法是緣起,其自性寂。」入中論云:「若法依緣生,分別不能觀,故此緣起埋,斷諸惡見網。」依緣起因,若能定解芽等性空,斷諸歧途於心最顯,故略宣說。如立他比量云:「芽無自性,依自因緣所生起故,譬如影像。」譬如本質所現影像,諸兒童等,於彼所現眼耳等事,不謂於心如是顯現,非如所現實有斯義,反執眼等自性實有。諸有情類於自所受,所見諸法,不謂由心如是顯現增上安立,妄執此義,如所顯現,於彼境上自性實有,即是增益有自性理。彼境自性即是自體自性自在之義,若有彼性,依他因緣則成相違。若不相違,許已成瓶,依諸因緣不須更生,不應道理。 四百論云:「若法緣起有,即應無自在,此皆無自在,故我終非有。」其釋說云:「若法是有自性自體自在,不依他性,則由自有應非緣起;然一怍有為皆是緣起。如是若法是緣起有即非自在,依仗因緣始得生故。此一切法皆無自在,故皆無我皆無自性。」言自在者,義謂現似有自性時,所現實有覺,非依仗諸識而現,然以不依因緣為自在義,則破彼義對自部師不須更成。又破彼義不能立為得中觀見,故於境上,若由自性能自立性,是自在義。故性空義,即是離彼自在之性,非謂全無作用之事。故緣起因能破自性,即前釋云:「是故此中是緣起故,離自在性,離自在義即是空義,非謂一切皆是無事。」故見全無作用事者,是謗如幻染淨緣起,是顛倒見。又若見有自性之事,亦是顛倒,以此自性無所有故。即前釋論無間又云:「故諦此中緣起如幻染淨因者是倒無見,又無性故,見有實事亦是顛倒。故說諸法有自性者,無有緣起成常斷見而為過失。」故欲遠離常斷二見,應當受許無性如幻染淨緣起。 若作是念─作用緣起破自在性,離自在義即緣起義,汝何破我?我許緣起有作用故,故汝與我全無差別─汝雖亦許緣起因果,然如愚兒見質影像執為實質,即於緣起增益自性,說為諸法實有自性,故於緣起非如實知,非如實說。我許無性故說緣起彼即差別,即前釋論無間又云:「若作是思─無自在義即緣起義,若爾,汝難何損於我?汝我何別?答曰:汝未如實了知宣說緣起之義,此即差別。如諸愚童不善言說,於諸影像增益實有,反破如實住性空性執有自性,不知是影。汝亦如是,雖許緣起,然未了解等同影像緣起性空如實住性,於無自性而不執為無自性故。於非有性反增益為有自性故,亦不善說。不能宣說無自性故,反說諸法有自性故。」雖同受許因果緣起,然許無性與有性故,說於緣如實證知與不實知,如實善說與不善說所有差別。由此若說許作用事與實事師許彼實有,諍有無諦實,唯諍於名,如是若謂許名言中有作用事與自續師,諍名言中有無自相。雖諍於名以自續師說名言中有自相故,此諸妄執顯然亦破。如是說者猶如說云:「諸數論師,說耳識境所聞義常,故若許此耳識境義,然破聲常唯瞋於名」,諸餘有情許因緣生,依此反執實有自性,故成繫縛。餘諸智者依彼因緣破有自性,於無自性引生定解,斷邊見縛。故緣起因成立無性,是最希有善權方便。《世尊》由見此義,故云:「若從緣生即無生,其中非有生自性,若法依緣即說空,若知空性不放逸。」初、二句說從緣生者,皆無性生;第三句說依仗因緣緣起之義即性空義;第四句顯通達空性所有勝利。如是又云:「聰叡通達緣起法,畢竟不依諸邊見。」說達緣起能斷邊執。若有自性,佛及弟子當能觀見,然未曾見。又彼自性非緣能改,則執有實相諸戲論網,應不可斷故無解脫。如象力經云:「設若諸法有自性,佛及弟子當見知,常法不能般涅槃,聰叡終無離戲論。」三、四、五品,破處蘊界自性之理,抉擇法無我雖亦甚善,然恐文繁,故不廣說。 未三、修習此見淨障之理 第三修習此見斷障之理。如是若見我及我所無少自性如微塵許,由修彼義便能減除我、我所執薩迦耶見,彼見苦滅,則欲取等廣如前說四取皆滅。此取若滅,則無取緣所生之愛,故以愛緣結蘊相續其生亦盡,便得解脫。如十八品云:「我、我所滅故,無我、我所執。」又云:「若於內外法,盡我我所慢,即能滅諸取,彼盡故生盡。」取是煩惱,有即是業,其生之因業惑已盡,故得解脫,即前論云:「業惑盡解脫」。由盡何法,業惑乃盡?即前論云:「業惑從分別,分別從戲論,戲論以空滅。」此謂流轉生死,係從業生,唯染污心三業諸行,乃是能感生死之業,故業從煩惱生,若不令起非理分別,於境增益淨不淨相,則不能生薩迦耶見為本一切煩惱,故薩迦耶見為本,貪瞋等煩惱從非理分別生。唯由妄執,世間八法男女瓶衣色受等實,乃有非理作意分別分別諸境,故彼分別從執諦實戲論而生。 顯句論云:「世間戲論皆以空滅,謂由觀見一切法空,故能滅除。云何能滅?謂緣實事乃有如前所說戲論,若未曾見石女之女,諸貪欲者緣彼戲論即不生起;若不戲論,則於彼境亦定不起非理分別;若不分別,則從貪著我及我所薩迦耶見以為根本,諸煩惱聚皆不得生;若不生起薩迦耶見以為根本,諸煩惱聚則不造諸業;若不造業,則不更受生及老死生死輪轉。」由達空性滅彼之理,即前論云:「由依如是戲論永滅行相空故,能離戲論;由離戲論滅諸分別。分別滅故,滅諸煩惱,由惑業滅故生亦滅,故唯空性是滅一切戲論行相,名曰涅槃。」此說極顯,即此顯示空見違害三有根本,成立等同解脫道命,於此當得堅固空解。是故《龍猛菩薩》諸論,明顯宣說聲聞獨覺,亦證一怍諸法無性,以說解脫生死,要由無性空見乃成辦故。聲聞、獨覺乃至未盡自心煩惱當修彼見,若煩惱盡,以此便足,不長時修,故不能斷諸所知障。諸菩薩者,唯斷煩惱自脫生死不以為足,為利一切有情,欲求成佛,故至斷盡諸所知障,經極長時,無邊資糧莊嚴而修。如是拔除二障種子,真能對治,雖是前說空性正見,然由長時修不修故。有唯能斷諸煩惱障,而不能斷所知障者,譬如唯一通達無我,俱是見惑修惑對治,然由唯能現見無我,若斷見惑不斷修惑,斷修惑者須長時修。如是斷除所知障者,僅長時修猶非能斷,亦必觀待學餘眾多廣大妙行。不修對治諸所知障,唯修能斷諸煩惱障所有方便,故說聲聞獨覺證法無我無圓滿修。入中論釋云:「聲聞獨覺,雖亦現此緣起性,然而彼等於法無我未圓滿修,有斷三界煩惱方便。」由是因緣,餘中觀師,許為法我執者,在此論師許為染污無明。又雖斷彼修法無我,然法無我無圓滿修,當知如前及此所說。若爾此宗何為所知障耶?謂從無始來著有自性。由彼耽著薰習內心,安立令成堅固習氣,由彼習氣增上力故,實無自性,錯亂顯現名所知障。入中論釋云:「此於聲聞獨覺及諸菩薩,由其已斷染污無明,觀見諸行如影像等。唯現假性非是諦實,以無諦實增上慢故,於諸愚夫而現欺誑。於餘聖者唯現世俗,緣起性故猶如幻等。此於諸聖有相行者乃得顯現,以所知障相無明現行故,非於諸聖無相行者。」永斷染污無明菩薩,如前所引四百論釋,謂得無生法忍菩薩,是得八地。故小乘羅漢及八地菩薩,乃盡新薰錯亂習氣,然昔所薰錯亂習氣,當有眾多應淨治者,其後更須長時淨修。由修彼故,錯亂習氣無餘永滅,是名為佛。
菩提道次第廣論卷二十四 辰二、立自宗 第二、自宗。若未得無我了義正見,其身一切修行,皆未趣無我,故須先得無我正見。又此非唯了知便足,於正修時當憶其見而復觀察,於所觀義應善修習。又於無我義須二種修,謂不觀察住與觀慧思擇,非以一分便為滿足。此中分三:雙須止修觀修之理;於彼斷諍;略攝修要。 今初─雙修止觀之理者。於無我義,若無決斷定見,則不能生毘缽舍那功德,以說此見是彼因故。又說未聞彼見聖教障彼觀故。解深密經云:「『《世尊》!此奢摩他、毘缽舍那,以何為因?』《慈氏》!清淨尸羅,聞思所成,清淨正見,以為其因。』又云:「於諸聖教不隨欲聞,是毘缽舍那障」。那羅延請問經說:「由聞生慧慧斷煩惱」等,如前所引多宣說故。 從彼正見生毘缽舍那之理。謂初抉擇時,由多教理觀察抉擇。既抉擇已,不以觀慧數思擇修,唯止住修猶不能生,故成奢摩他後,正修觀時當觀察修。此有一類,初雖不許全不觀察,然以聞思擇決之後於正修時,謂觀察修諸分別心皆是相執不如是修,是許分別皆是相執及諸異生離分別識而修無我,前已廣破不應道理。又彼一切分別皆是諦執,於正修時須破除者,正抉擇時亦是分別抉擇彼等,亦應破除。又為弟子講說:辯論、著述、觀閱,彼等一切皆是分別,汝於爾時,亦當破除;以諸諦執修時應破,餘時不破,無差別故。若不許爾,而說教理多門觀察,是於未解無我義時,為求通達,已得正見正修行時,則無所須。若爾真見道中,現證無我,次更修習已見無我,當成無義。若謂須修,以諸修惑由修乃斷,唯以現見不能斷除,此亦相同。前以聞思雖已抉擇,更當修習所抉擇故。如幾許修所抉擇義,則有爾許猛利、恆常、明了、堅固定解等德可現見故。釋量論云:「決定與增益,能害所害故。」此說彼二能所害故,如其定解堅固猛利,增益便受爾許傷損。故於此中,亦須漸增無性定解,當由多門思惟能破及能立故。若不爾者,則於無常業果、生死過患,大菩提心及慈悲等,得了解已,應不更觀察,惟念我死而修習之,理由等故。故欲引生清淨定解,惟念我死,為利有情願當成佛,眾生可愍等,但有誓願而非完足,當以眾多理由思惟。如是堅固猛利無性定解,唯有誓願亦非完足。當由眾多能立能破門中思惟,於下士時已數宣說。 修次三篇,皆說成就奢摩他後,正修觀時數觀察修。入中論云:「故瑜伽師先破我」說正修時應修思擇。瑜伽師者,謂於止觀得隨一故,未得止前非於正見不求解故。又靜慮後,於般若時說見觀察,意謂由彼次第修靜慮後觀二無我。中觀心論云:「具慧住定後,於名言所取,彼諸法有事,以慧如是觀。」釋論說為生定之後,見觀察修,入行論中依靜慮品修奢摩他,次修般若說以正理,觀擇修故。又後二度及後二學,一切次第皆先修定,次修智慧以為次第。又修慧時,凡說觀察如所有性,盡所有性,一切皆是修行次第,莫作異觀。又非但此,諸大經論皆如是說,故正修時定應觀察。如是成就奢摩他後,若修觀時純修觀察,前止失壞復未新修,則無寂止,由無止故觀亦不生,已如前說,故須雙修前安住止及新修觀,謂修觀後即於彼義而修寂止,故緣無我而能修成止觀雙運。修次中編云:「聖寶雲經云:「如是善巧諸過失已,為離一切諸戲論故,當於空性而修瑜伽。如是於空多修習已,若於何處令心流散、令心欣樂,即於是處尋思自性了解為空。又於內心亦當尋思了解為空,次更尋思能了解心所有自性,亦知其空。由如是解而能悟入無相瑜伽,此顯要由尋思為先,悟入無相顯然顯示非唯棄捨作意思惟及不以慧推求法性,而能悟入無分別性。」此論宣說要先推求心散亂境及散亂心,了達為空,尋求觀察能解空者,亦達其空,彼等皆是修空時修,由其觀察了達為空,乃能悟入無相瑜伽,故若不以正理觀擇推求為先,如和尚許,唯攝散心棄捨作意,顯然不能悟入無相或無分別,故如前說,當於諸法以正理劍,破二我性令無塵許,於無我理引發定解。如是若無二我實事,破我無事豈能實有?譬如若執無石女兒無事實有,必待先見石女與兒,若曾未見石女與兒,誰亦不說無實女兒而是實有。任於何處若先未曾見實有事,則執實有無事分別,亦終不生。執相分別一切皆滅,以諸分別執實有者,皆是妄執有事無事而為實有,能遍既滅所遍亦滅,修次第中作彼說故。如是應於有事、無事決定全無塵許實性引生定解及當安住所決斷義,迭次而修,乃能引發無分別智,非於境界全不觀察,唯攝作意所能引發,以不能斷諦實執故。唯於執有,不起分別非是通達無諦實故。如是唯不分別有我非達無我,唯由修彼則於我執全無損故,故於實有及於二有不起分別與達無實及無二我,應善分別最為切要。 第二、斷諍。若作是念,於無我義推求觀察,是分別心,從此能生無分別智實屬相違,因果二法須隨順故。《世尊》於此並喻而答,迦葉問品云:「《迦葉》!譬如兩樹為風振觸便有火生,其火生已,還焚兩樹。《迦葉》!如是觀察,生聖慧根,聖慧生已,燒彼觀察。」此說觀察發生聖慧。修次中篇云:「彼由如是以慧觀察,若瑜伽師不執勝義諸法自性,爾時悟入無分別定,證一切法無自性性。若不修習以慧觀察諸法自性,唯一修習棄捨作意,終不能滅所有分別,終不能證無自性性,無慧光故。如《世尊》說,從觀察生如實智火,燒分別樹,猶如鑽木鑽出之火。」若不爾者,從有漏道,亦不應有無漏道生,亦無異生而得聖果,因果二法不相似故,如是白種發生青芽,從火生煙,從女生男,現有彼等無邊因果極不相似。 又聖無分別智,是已現證二我執境空無我義,為生彼故現當思擇我執之境,通達彼無而善修習。彼雖亦是分別,然是無分別智極隨順之因,如前所引三摩地王經云:「若於諸法觀無我。」修次下篇云:「此修雖是分別為性,然是如理作意自性,故能出生無分別智,樂此智者當依彼修。」若作是念─般若經說若於色等空無我行,亦是相行,故觀察空不應道理。如是等類,是說於空執為實有,非說取空,前已廣說。若不爾者,即彼經云:「菩薩摩訶薩,若行般若波羅蜜多,修習般若波羅蜜多,如是觀察,如是思惟─何為般若波羅蜜多?即此般若波羅蜜多,是誰所有?若無何法,若不可得,是名般若波羅蜜多耶?若如是觀察如是思惟。」此說正修般若度時,當須觀察,般若心經問如何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,答:「照見五蘊自性皆空。」攝頌亦云:「若為無為黑白法,慧析塵許不可得,於世說預慧度數。」此說以慧觀察諸法,雖微塵許見不可預慧度數。如此等類說須觀察,云何不違若不許爾,經說不應觀察諸法,有何道理?若如和尚說,一切分別皆繫生死,則念當請無分別教授及當修行無分別等,應許一切皆是繫縛,破彼邪執前已廣說。故於諸法不應執實,是彼經義。 又如於繩誤以為蛇,起憂苦時了知無蛇如心所執,能滅錯誤非餘方便,於執實境,當以正因定知無實,修習彼義,乃能滅除執實分別,非唯攝錄執實之心,便能滅除。又當受許執實為誤,若非錯誤無可破故,雖許心誤,若不了知無彼執境,其心錯誤云何能知?以誤為誤,唯由有無所執境故。又無執實如所執境,非為誓許便能成立,必待清淨能成教理。如是立已,抉擇無實,次不分別實諦而住是我所許,故無分別須以觀慧觀察為先,非不分別便為滿足。當知如修次下篇云:「故正法中凡說無念及無作意,當知皆以審察為先。何以故?由審觀察乃能無念,能無作意非餘能爾。又云毘缽舍那,以審觀察而為體性,聖寶雲經、解深密等,皆如是說。如寶雲經云:毘缽舍那善思擇故,了達無性悟入無相。聖楞伽經云:「《大慧》以慧推察,乃不分別自相、共相,名為一切諸法無性。設若不須審觀察者,《世尊》如是彼彼經中,宣說多種審諦觀察,皆與相違。故理當說我慧下劣,精進微少,未能周遍尋求多聞,然佛世尊讚歎多聞,故一切時不應謗彼。」如是經說,從色乃至一切種智心皆不住者,謂不應執有實可住境。若不爾者,於六度等亦如說,則亦不應住六度等,不應執實而安住者,亦如前說。要先了解彼等無實,凡經宣說,如是無住及無分別,當知一切皆以破除諸境自性,或諦實性觀察為先。故經說為不可思議,超心境等是為破除諸增上慢,唯以聞思便能證得甚深空義,顯示彼義唯聖內證餘人難思。 又為破除於甚深義妄執實有非理思惟,故作彼說,當知非破以正觀慧如理觀察。如修次下篇云:「如是若聞彼彼經中難思等語,謂若有思,唯以聞思,能證真實,彼彼經中為破如是增上慢故,顯示諸法唯各內證。又當了知,是為破除非理思惟,非為破除審正觀察。若不爾者,違多教理。」違多教者,如迦葉品云;「《迦葉》!云何中道觀察諸法?《迦葉》!謂若於法觀察無我,及無有情、無命、無養、無士夫、無補特伽羅、無意生、無儒童。《迦葉》!是名中道觀察諸法」與如是等悉皆相違。修次初篇云:「入無分別陀羅尼云:由無作意斷色等相,此中密意以慧觀察見無可得,名無作意;非說全不作意,如無想定暫伏作意,非能斷除無始時來色等愛著。」此論師所造,此陀羅尼釋中,亦顯然解釋。總於大乘,除聖《龍猛》及聖《無著》,造論解釋二見之外,更無餘見。印藏智者,亦定依止此二所解二見隨一,故此二派隨一之見,各如論說,當善尋求。依聖父子論尋求之理,如前廣說。若隨聖《無著》行,謂於真實異體二取,一切本空,然於愚夫現似異體,如其所現執境為實,名遍計執,於依他上以正教理,破除一切其無二義,名圓成實,於此當得堅固定解。次當安住彼見之上,雙修止住及修觀察。若僅獲得如斯見解,正修之時不住於見,唯不分別亦非修空。抉擇彼宗正見之理及於已抉擇義,別修止觀,合修雙運。般若波羅蜜多教授論中最為明顯,故當觀閱。若善解此宗,能如論說而正修習,亦極希有。大乘經論,下至總略顯甚深義,其數極多,然未說者,亦復不少。於未說中當引已說,於未廣說當引廣說。如是廣大行品,當知亦爾。若無甚深或無廣大,僅於一分,不應執為如是便足,故多經論,於示道師圓滿德相,密意說云:「善一切乘」。 第三、略攝修要。若如前說,已得了義見者,於能發生我、我所執,我、我所事。如前抉擇無自性時,應以觀慧數數觀察,次於彼義發起定解,餘勢當間雜修,持心不散與觀慧思擇。爾時,若由多觀擇故,住分減少,當多修止令生住分;若由多修止力,住分增盛,不樂觀察,若不觀察,於真實義不生堅固猛利定解。若未生彼,則不能害定解,違品增益我執,故當多修觀察,令其止觀二分平均。如修次下篇云:「若時多修毘缽舍那智慧增上,由奢摩他力微劣故,如風中燭令心搖動,不能明了見真實義,故於爾時當修正奢摩他。若奢摩他勢力增上,如睡眠人,不能明了見真實義,故於爾時當修智慧。」加行結行及未修間,應如何行?當知如同下士時說。如是修習無我義時,沉掉生起如何了知?為斷沉掉修念正知,得無沉掉平等等捨任運轉時,綏功用等,當知同前奢摩他時所說。般若波羅蜜多教授論說:「於所修境修奢摩他,令起輕安。又於彼境觀察修習,毘缽舍那,引發輕安。」各別修已,次乃雙運,若如此說非定一座,連修止觀,是許亦可別別分修。此中要者,謂內無明如何增益,須破其執,彼相違品,謂自性空,於此空上,應當引起猛利定解,而修空性。若於我執及無明執,全未破壞,別修餘空,於二我執毫無所損,故諸先覺數數說如「東門有鬼,西門送俑」現見實爾。上述此等唯粗概要,其正修時微細得失,更須親近聰叡知識及自內修而當了知,故不廣說。 如是修法,是依先覺道次教授,略為增廣,如博朵瓦寶瓶論云:「有於聞思之時,正理抉擇無性,修唯修無分別,如是非真對治,別修無關空故。是故修時亦以緣起離一異等,修何即當觀察,亦略無分別住,此修能治煩惱,《覺窩》弟子所許,欲行到彼岸法,彼即修慧方便。又當先修人空,次法如是隨轉。」《覺窩》亦云:「由何能證空?如來記《龍猛》,現見法性諦,弟子名《月稱》,依彼傳教授,能證法性諦。」其導引法,如《覺窩》所造《中觀教授》說,先修觀察,次住所觀之義間雜而修。此者《蓮華戒論師》宗義無別;又如前說入中論、中觀心論、《寂天論師》等意趣皆爾;《慈氏》諸論、聖《無著》論亦多宣說;住持彼宗無倒聰叡《寂靜論師》,於般若波羅蜜多教授論中,解釋尤顯。故修毘缽舍那法,《龍猛》、《無著》兩派所傳,論典教授皆相隨順。 卯四、由修習故毗缽舍那成就之量